雀舌黄羊茶

人格分裂

【1】

我叫何望。我一睁开眼,所有人都告诉我,你病了而且很严重。

我好像是睡了很久很久。我试图坐起来,但是我失败了,然后我发现我被穿上了白色的病号服。我的手脚好像是不受我的控制,我只能转动头部,我扭过头,看到隔壁居然还有一张床,床上坐着一个男孩子。男孩一动不动地看着我,漆黑的眼珠里没有光,病号服对于他来说有点太大了,显得他格外的瘦弱,像个纸娃娃。对,纸娃娃,一碰就碎的那种。我朝男孩扯动了下嘴角,算是打了招呼,男孩突然跳下了床,赤着脚走到了我的病床边。

“要想出去的话,就装作没看见我。”男孩苍白的嘴唇在我耳边翕动着。奇怪的是,我没有感觉到他的温度。

“脉搏正常,体温正常,各项指标几乎都正常。”看不清脸的医生一点一点拔掉插在我身上的各种用途的管子。

“你记得你叫什么吗?”医生开口发问,四道如炬的目光盯在了我的身上,我看清了男孩的动作,他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
“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?”医生继续问,并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。“没有。”我老老实实的回答。

然后他们都出去了,除了那个像纸娃娃一样的男孩子。

不久之后,我就出院了。

【2】

原来我家挺有钱,在市中心有一栋别墅。

我和我的哥哥以及我的家庭医生一起住,出院之后,多了那个男孩。男孩一直跟着我,我的哥哥好像从来都看不见他,不只是我哥哥,好像除了我之外没人看的见他。算了不重要了。

洗漱完我端着两份早饭回房间一份是给他的。他吃饭真优雅,像个训练有素的王子。我这么想着我叉起一块鲑鱼卷沾了一点柠檬汁学着他的样子吃饭,真有意思。食物突然也变得有意思了。

过了会,仆人收走了盘子。我打开钢琴盖子,开始我每天的练习,医生说弹琴有助于我恢复。他就坐在窗台上,晃悠晃悠着腿,阳光照在他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,有种奇异的美感,我的心突然跳的好大声,大到世界只剩下这心跳声。“噗通,噗通,噗通”

“喂,看够了吧。”男孩帅气的翻身下来,挑起我的下巴,没有焦距的双眼对着我。“琴弹得挺好,以后每天弹给我听。”

“那个,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?”我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忐忑着问出了这句我一直想问的话。

“何遇。”

我心头一阵狂喜,他,和我一个姓!

【3】

渐渐的发现,何遇喜欢听我弹琴,喜欢吃芒果蛋糕,喜欢牡丹花。何遇喜欢穿宽松的衣服,和我一样在右耳有个耳洞,何遇不喜欢纯牛奶。何遇,只有我能看见!这个认知让我狂喜,他只属于我!

哥哥不允许我出门,正好我也不想出门。因为有何望,每一天都是充实的。我的脑子越来越多的被何遇占据,想更加了解何遇。

与此同时,我和何遇的关系越来越好,每天晚上何遇都会躺在我的身边,听我读在旁人眼里无聊透顶的《厚黑学》。时不时轻轻地扭动一下,在我怀里换个位置。

【4】

4月17日晚,我和何遇照常钻进了被窝,我拿起那本念了2年的《厚黑学》,念到停顿处,何遇突然撑起手臂,趴在我身上,轻轻地舔舐着我的嘴唇。依然,没有温度。

“我爱你,你也爱我的吧。”何遇轻轻的说。我的心不受我控制的狂跳着,我从没有想过他能明白我的心意,就像,就像,就像,我的母亲原谅了我。

“我的母亲?我的母亲?脑海里混乱的人脸是我的母亲吗?我不记得了!我不记得了!啊啊啊啊啊!”我抱着快要炸裂的头在床上翻滚着,何遇第一次露出了表情,是担心,是害怕。

4月18日,哥哥带来了我的家庭医生,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女孩子,适合娶回家当老婆。哈哈哈哈,我想什么呢。何遇白了我一眼,意思是知道了我的想法,我缩了缩脖子。“何先生,是感觉到冷了吗?确实温度有点低了。”她开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。我突然觉得,她是个不错的人。

可我,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催眠。何遇的存在,不再是我和何遇的秘密了。我也从来没想过,何遇会因此消失。

【5】

    那次催眠之后,我开始想起从前。拖出床底下盒子,看着那张和何遇一模一样的脸笑得灿烂,亲昵地挽着母亲的臂弯。原来,何遇就是17岁的我。我猛然抬起头,对上了,何遇空洞的双眼,何遇扯开嘴角笑了一下。“你会记住我的吧。”

【6】

何遇消失的那天,我找回了全部我丢失了32年的记忆。我17岁那年偷偷开家里的车子却不小心撞死了我的母亲,在那个冰冷的家里唯一对我好的母亲。母亲惨白的脸是我每夜逃脱不出的梦魇。自那之后,我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生活着,但是每晚从梦境里逃窜出的愧疚总是不会放过我。

直到这次车祸,我才拥有了一个真心爱着我的何遇。呵,我可真可怜。

何遇说,不想我忘记他,怎么会忘记呢。我舍不得的啊。

【7】

“老板,我要预约纹身。”我听见我自己这么说。

“先生,您想清楚了吗?”老板狐疑的看了看我说道。也难怪他怀疑,一个醉鬼的话能有多少可信度啊。

“就两个字,何遇。”我拍出一打钱朝老板吼道。

    我爬上何氏的顶楼,俯瞰着这个没有能让我牵挂的世界,突然哈哈大笑,寒风塞进我的嘴里,迫使我蹲下来咳嗽。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真的难受,憋了十几年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,而后,被风很快的带走了。如果不是眼睛的刺痛,我甚至怀疑我的眼泪就像是何遇一样,仿佛不曾存在过。

我踢倒一排酒瓶摸了摸右耳后还在刺痛的纹身,挺疼的,因为痛所以鲜活啊。我抱着一束今天刚采摘的牡丹花,向后倒下,虚空接住了我,在极速倒退的楼层中,我看见何遇朝我伸开手臂,迎着冽冽寒风。

何遇消失后的第4天,我成了我这匆匆一生中的最后一个死的人。

我爱何遇,是偶然,也是必然。不管咯,我们在一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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